当“悬浮汽车”这四个字,通过电波,清淅无比地砸进刘师兄的耳朵里时。
电话那头,安静了。
他大脑的运转,在这一刻出现了职业生涯中极为罕见的停滞。
悬浮汽车……
他当然懂这是什么意思。
在无数的科幻电影、小说里,这是未来都市的标配,是人类对下一代交通工具最瑰丽、最自由的幻想。
可那是在电影里。
那是在人类的想象中!
而现在,他那位总能创造奇迹的小师弟,用一种近乎闲聊的平淡语气告诉他。
这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东西,也要变成现实了?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互相碰撞,激起亿万道电火花。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汽车产业了。
这背后所蕴含的一系列技术,任何一项单独拿出来,都足以改变全世界的科技格局。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许易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他单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在光滑的木桌面上画着圈,唇角挂着浅笑。
足足过了十几秒,刘师兄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象是从喉咙深处,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挤出来的。
“师弟……你……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他问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无比多馀,甚至有些可笑的问题。
许易笑了。
那笑声通过电波传来,清朗,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一下子驱散了办公室里那凝滞的气氛。
“师兄,你看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开过玩笑?”
电话这头,许易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
那份云淡风轻,也通过电波传递到了另一端。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用一种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口吻,继续说道:
“再说了,要不是这事儿太大,我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不然也不会先来找你这儿知会一声,想要先跟上面通个气儿。”
“我主要是怕,我这儿辛辛苦苦把车都造出来了,结果一查,发现这玩意儿三不管。”
“既不归交通部门管,也不归航空部门管,更不归交警管,想上路也不晓得需不需要申请航线……”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荒诞感更浓了。
“甚至,万一还不给发牌照,不让上路,那不成天大的笑话了?”
这句轻松的调侃,象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刘师兄那被震惊到近乎凝固的思维。
他先是一愣。
随即,一股混杂着荒诞、离谱、哭笑不得的情绪,从心底山呼海啸般涌起,冲散了那极致的震撼。
是啊。
他怎么就忘了。
在这位妖孽到不似人类的小师弟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他所考虑的,永远都是最实际、最落地、甚至离谱到让人发指的现实问题。
当自己还在为“悬浮汽车”这个概念本身而感到灵魂战栗,思考着这将对人类文明进程产生何等深远影响的时候。
他考虑的,已经是“这玩意儿造出来怎么合法上天”这种无比现实的行政难题了。
“哈哈……哈哈哈!”
刘师兄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发自肺腑、酣畅淋漓的大笑。
这笑声雄浑、激荡,将他胸腔中所有的惊涛骇浪、所有的不安与震撼。
都化作了一种更为复杂,也更为纯粹的情绪——
那是混杂着极度荒诞、无上狂喜与无限期待的剧烈激荡!
他笑着笑着,甚至不得不单手扶住身前的办公桌,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你小子……你小子!”
他连说了两个“你小子”,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汇成了一句发自灵魂的喟叹。
“真是个怪物!”
笑声一收,刘师兄的语气在短短片刻间完成了切换,变得无比郑重,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力。
“行!我明白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两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精光爆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这件事,太大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许易能够提出这个想法,就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从青禾手机那块被各国顶级实验室拆解了无数遍,却依旧无法复制的逆天电池,到第二世界里那近乎真实的仿真科研能力。
上面通过与青禾村的合作,早已在材料学、能源学、甚至是军工等诸多领域,取得了外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史诗级突破。
也正因如此,他才比任何人,都更相信许易口中的“悬浮汽车”,绝非幻想。
“这事儿,我个人判断,上面肯定会支持!百分之一万的支持!”
刘师兄的声音斩钉截铁,“毕竟你小子做事,上面现在比谁都放心!”
“但是!”
他话锋一变,指出了最内核的难题,“从无到有,为天空编制一套全新的交通法规,给天空立规矩!”
“不仅这涉及到交通、航空、安全、城市规划等太多部门的协同。”
“还需要多轮的专家论证和意见征求。”
“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刘师兄沉声分析道,思路清淅无比。
“没事,不急。”
许易轻松地回应,“我们这边工厂的地都还没平呢,想上天还早着。”
“少来这套!”
刘师兄笑骂道,“你小子的效率,谁不清楚?今天提了想法,怕是没几个月,车子就要下线了吧?”
“哈哈。”
许易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了,情况我完全掌握了,先不说了。”
刘师兄的语速陡然加快,思维清淅,行动力拉满。
“这件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也说不完!我必须立刻、当面去汇报!”
“你等我消息!”
话音未落,他便“啪”的一声,果决地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刘师兄站在原地,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胸膛依旧在剧烈起伏。
他强行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巨浪,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领。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所有的激动与震撼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凝重。
他没有丝毫停留,转身一把拉开办公室厚重的大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