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殷墟遗址旁的一间老作坊里遇见铜匠傅老的。

那是个霜降时节的黄昏，我循着若有若无的松香味，找到这间挂着\"傅氏吉金\"匾额的老屋。推门进去，七十多岁的傅老正蹲在陶范前，用青铜刀修整着模具。火光映照下，他古铜色的脸庞上沟壑纵横，像是刻满了古老的铭文。

递来的陶范还带着体温，触手竟有种奇特的脉动感，像是触碰到了活物的肌肤。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傅老铜坊的学艺。他就教我辨识\"吉金\"的奥秘：

浇铸时刻最为神圣。傅老先向四方跪拜，然后以特定的节奏倾倒铜液。铜液流入陶范的瞬间，整个作坊里响起奇异的嗡鸣声。

立冬那日，傅老带我去了趟洹河故道。床下挖取一种特殊的\"寒泥\"，用来制作铜器抛光料。他说这是当年司母戊鼎打磨时用的秘料，能让铜器泛出月光般的幽光。

现在我的案头珍藏着傅老赠的几件铜宝：

上周朋友心神不宁，我借他傅老的铜镜用了三日。归还时他说，竟能看清自己的执念了。我告诉他，这就是古铜的神奇——在金属冷光中沉淀着千年智慧。

临别时，傅老送我一块未铸的铜饼，形如满月。

如今每当我擦拭铜器，总会想起傅老在炉火前专注观焰的模样。也许，这就是铜道最深的奥秘——在一炉金液中重演开天辟地，在青铜冷光里照见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