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医生？”钟邪把他按在墙上，声音冷得象冰，“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们窗根底下听墙角？”

“我……我……”魏大江看见钟邪表情不太好，脸都有些白了，慌忙举起手里的布包，“我是来给钟老板你送药的，我看你这两天精神不太好……”

钟邪一把夺过布包，入手沉重。

他冷哼一声，三两下扯开——里面果然是几个中药袋。

“这半夜三更的，你怎么想到来送药，这个村子里不是有晚上不让出门的规矩吗。”钟邪大有深意地看着魏大江。

魏大江干笑了两声，“那是针对你们这些外来的人，我嘛……到底算半个本地人。”

胖子看他披着件秋天穿的外套，有些好奇道，“老魏，你是不是有点虚，这大热天裹这么个外套在身上。”

钟邪听见胖子的话去看，发现魏大江身上果然穿着一件老式的旧外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跟之前李疯子死的时候，魏大江来找他们，拿着的那种外套差不多。

“那什么，”魏大江岔开话题，“我刚才听说你们要下湖？我那正好有两套潜水设备，借给你们用用？”

胖子听完顿时眼睛放光：“我靠！老魏你真是及时雨啊，正愁没家伙事儿呢！”

兴奋劲过去，胖子象是想起了什么，又抬头狐疑地看向魏大江，“不过你一个村医，屋里备着这玩意儿？”

魏大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我个人爱好，这个村子虽然清闲，但是太无聊了，所以我平时就喜欢捣鼓这些野外探险的东西，这里地理位置也合适。

权当是丰富业馀生活了。”

钟邪盯着他，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

“魏医生，你在这个村子这么久了，就没发现这个村子哪里不对劲？”

没想到，魏大江听完这句话，刚才唯唯诺诺的表情忽然消失了，转而说了一句大有深意的话。

“钟老板，说句实在话，这个村子有没有不对劲，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说了算的，至少要你们这样的大人物说不对劲，那这个村子才真正不对劲。”

钟邪脸色一变。

这个魏大江果然也知道些什么。

他还想再问，可是魏大江又恢复成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无论再问什么，他也只是摇头。

“想那么多干啥！”胖子已经把魏大江的包挎在自己身上，迫不及待地推着魏大江，“走走走，老魏，赶紧带我们去拿装备，顺便教教怎么用！”

钟邪刚想说话，胖子伸手暗暗捏了他一下。

钟邪马上心领神会。

魏大江明显知道点什么，但不知道在忌讳什么，并不能直接说出来，这种情况下硬逼着他说，得到的也未必是真话。

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钟邪暗暗吸了一口气。

这小小的桃溪村，看似波澜不惊，背后却是暗流涌动。

钟邪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几股不同的势力。

魏大江不再看钟邪，几乎是跟跄着被胖子推着往他的诊所方向走。

钟邪沉默地跟在后面，目光始终锁定在魏大江背上。

到了诊所，魏大江在胖子的催促下，磨磨蹭蹭地从床底拖出一个旧木箱，里面果然放着一些潜水装备和一些备用零件。

胖子弯腰去拿装备时，凑得近了，忽然“咦”了一声，指着魏大江的耳朵：“行啊老魏，够潮的啊！还戴隐形耳机听歌呢？”

魏大江下意识挡了挡耳廓里那个不起眼的白色小设备，“啊……是……我没事的时候喜欢听听电子书什么的，这桃溪村你们也看出来了，实在是枯燥得很。”

钟邪的目光在魏大江耳朵和那箱专业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装备之间扫了个来回。

胖子却没在意，拿起装备催促道：“快教教怎么用。”

魏大江如释重负，赶紧上前指导，动作熟练。

趁着胖子专心学习操作的间隙，钟邪走到魏大江后方，声音刻意压低：“魏医生，你这爱好未免太未卜先知了点。

我怎么觉得，你象是早就知道我们会需要这些东西？”

不出钟邪所料，魏大江象是没听见，仍然自顾自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倒是胖子听见了，抬头看了钟邪一眼。

魏大江注意到了胖子的眼神，顺着胖子的目光转身，才发现钟邪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注意。”魏大江似乎猜到了钟邪刚才做了什么，有些慌张道。

钟邪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魏大江身体一僵，低着头，不敢与钟邪对视，只是含糊道：“……凑巧，都是凑巧……”

钟邪不再追问，转而看向北山寺的方向，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装备准备妥当，夜色已深。

两人避开村庄，来到湖边一处隐蔽地点。

湖水在黑夜里漆黑一片，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寒气。

两人对视一眼，戴上呼吸器，走进湖水中。

此时已经入了秋。

虽然岸上的气温仍然很高，可湖水已经有些凉了。

胖子打了个寒颤，不由骂了一声。

钟邪在三沙省玩过潜水，知道潜水最难的就是克服下潜之后的恐惧，习惯用嘴巴呼吸才行。

他在一旁扶着胖子练了半天，胖子才勉强能面色难看地往水下扎。

好在胖子毕竟军人出身，虽然之前没潜过，但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两人约定了几个在水下的手势。

钟邪带头，向着湖中心潜去。

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全身。

水下能见度极低，手电光柱像被困在浓稠的墨汁里，只能照亮前方极小的范围。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自己呼吸的气泡声和心跳在耳边放大。

起初水位并不深，两人几乎一半潜一半走，很多时候都是踩着脚下的淤泥在往前走。

走了十几米，钟邪脚下陡然一空。

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湖底在这里的角度变得十分徒峭，几乎呈一个漏斗形。

漏斗中央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在水下，这种极致的黑暗给人的精神压力非常大。

在陆地上，即使遇到危险，起码能躲能跑能还击。

而在这种水下，你完全不知道，游着游着前面会有什么东西等着你。

而且在水下，危险可能来自上下左右任何一个方向。